柠酒

我在

1.

忘川河畔，白发老者独自在奈何桥之上徘徊踱步，暗黄粗糙的手中紧握住一个白玉酒杯。

黑幕的边界是片绚烂的极光，没有白昼，谁也不知过了几时。

只见两名鬼差上桥，老者不慌不忙将东西放进衣兜。

二鬼给老者双手上铐，强行拉过孟婆桥，逼饮孟婆汤，他神色淡然，无色的汤汁流过嘴角。

2.

张府的大人老来得子，取单名为生。

老爷喜上眉梢，对其子更是疼爱有加，百般呵护，有求必应。

转眼二十载。

一日，张老爷与好友吃酒。

金老爷说道：“张兄小弟膝下有一女，与令郎同岁，尚未嫁夫，以你我二人的情谊，不如今日两家定下婚约…”

金家小姐，是远近闻名的跋扈嚣张，如今借着酒劲，张老爷稀里糊涂地同意了这门亲事。

当夜张生得知此事，向家中坦白：“我是断袖。”

闻言，张老爷面色煞白，将其锁在家里，怒声斥道：“未完婚，便不许出门。”

怪异的是，张生一整夜在房中，不吵不闹。

张老爷察觉此事不对，命人打开房门，公子却早已跳窗逃了。

3.

张生走在街上，背上几道豁口，已然结痂，蓬头垢面，活像个乞丐，行人见而避之。

“张生？！”只听一声女音：“果然是你！”

张生以为是家里派来寻他的，头也不回就跑。

“你给我站住！”对方像一块狗皮膏药，紧追不舍。

闹市之中，张生停下脚步，喘着粗气，停下步子：“姑娘，你莫要再追了，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回去成婚的。”

“张生你如此背信弃义，本小姐势必要一剪子短了你的后路。”张生这才发现女子手中那把黄金剪子。

他认出那是金家老夫人的传世之宝：“等等，金小姐，你我二人的婚约全然是家父的意思，我对你毫无情谊。”

“张生，你莫要太过分！”说着面前的姑娘突然大打出手，如传言中一般野蛮。

张生方才跑了许久，再加上身上的伤，体力不济，艰难抵抗着。

打斗过程中不知是什么掉落在地，清脆一声。

张生呆了，金大姐那一剪子下来，正正刺进他心窝。

这剪子锋利无比，破开衣物，刺进血肉之间，金小姐见状，慌忙松开双手。

张生不管身上的伤，连忙弯下腰身拾起地上碎片，小心地捧在手心里———是白玉，似个酒杯。

3.

张生濒死在床，全城医师束手无策。

他手心里还嵌着几块白玉，鲜血直流，却不许任何人清理。

张老爷此时肠子都悔青了，去也只能干流泪：“我的儿啊，你若是能好起来…为父保证…再也不逼你…成婚了，再也不逼你了……”

此时府外来了位白衣少年，说自己学医数十载，可以救张公子的命。

见儿子惨白面色，张老爷此时绝望之中，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。

4.

恍然间，张生好如见故人，对方衣裳楚楚，眉目如画，好不真切。

少年拉过张生的手。

紧握的双手却自然地摊开，张生对于眼前之人，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信任。

“虚一，若是痛，不要忍。”少年低头细心地清理张生手上伤。

心口早已没了痛感，张生直觉眼前光景如梦似幻，好在还有手心传来的真实。

他犹豫着开口，泪水盈满眼眶：“胡四，相公？”

胡四一愣，手上动作不停：“我在。”